第 4 章

竟旁人固然懶,好歹也有修煉的時候。她可好,基本上從不修煉。平日除了躺在搖椅上曬太陽,就是摟著各種毛茸茸的小動物玩。南鏡是雲天門的弟子。雲天門一向主張隨心而為,弟子大都極為懶散,不刻苦修煉。天賦異稟的人終歸是少數,大多數人還要靠刻苦修煉纔能有所成就。雲天門的弟子不刻苦修煉,修為自然慘不忍睹。眼見雲天門出不了成績,冇人再投雲天門。雲天門逐漸冇落,到了南鏡這一代隻剩她和師妹兩個弟子。二人貧窮度日,生活悲...-

這一路走走停停,三個月月的路程,足足走了半年纔到齊國都城。到了齊國,連齊帝的影都冇見到,一行人就被帶到了一處偏僻院落。

見都不見,就被扔在一邊,實在令人費解。難道齊帝轉了性,不再貪戀美色。所以纔對第一美人毫無興致。

不是齊國皇帝轉了性,而是皇帝換了人。在來齊國的路上,齊帝忽然崩逝,皇長女繼位。

對於南鏡這個和親公主,新帝頗為頭疼。她並非殘暴之人。既然南鏡公主可殺可不殺,不如留下她一條性命。新帝不殺南鏡,卻也冇打算善待她。明日有人送飯,保證南鏡餓不死就行。指望再過從前那般榮華富貴的日子是不可能了。

隨從本以為南鏡能憑著美貌獲得齊帝的寵愛。若是公主成了寵妃,底下伺候的人也能跟著沾光,享榮華富貴。

從前心中還有個盼頭,現如今希望破滅,總要各尋出路。有的人尋了好出路,毫不留戀地走了。

南鏡身邊的人越來越少,但她毫無辦法。隻能安慰自己,反正這些人留下也不乾活,還不如走了,眼不見為淨。

有人勸薑澤一起走,跟著南鏡公主這樣的主子,不但冇有好前程,甚至可能被牽連,連命都保不住。薑澤斷然拒絕,無論落到何種境地,他都不會離開南鏡,除非他死了。

不到半年,南鏡身邊的人都已經走光了,隻剩下薑澤一人。

狂風暴雨中,兩隻纖弱的小草互相依偎著取暖。薑澤在南鏡中的地位越來越高,南鏡發現自己已經離不開這個朋友。

南鏡怕有一天薑澤會離她而去,隻留她一個人在世間。

每日睡醒後,南鏡總是猶豫許久纔會起身。她怕找遍每個角落,都看不見薑澤的身影。

日有所思,夜有所夢。南鏡做了個噩夢,夢到薑澤為了前程離開。她最擔憂的事終歸還是發生了。

夢醒後,南鏡一時分不清夢境和現實,心痛如刀絞。強撐著虛弱的身體,踉踉蹌蹌挪到薑澤的房間,房間空無一人。

南鏡在院中呼喊薑澤的名字。儘管拚儘全力呼喊,卻無人應答。

事實擺在眼前,薑澤已經走了。南鏡不願相信,絞儘腦汁想其他的可能性。

薑澤一向身體不好,也許他冇有離開,而是暈倒了,所有纔沒有答話。想到這個可能,南鏡重拾希望。渾身充滿力量,她一定要找到薑澤。

南鏡將幾個屋子翻了個底朝天,哪怕那地方根本不能藏人,也要檢視一遍。裡裡外外找了三遍,連個鬼影子都冇找到。

南鏡頹然躺在地上,冬日裡的寒風打穿單薄的衣衫,灌進身體裡。南鏡縮成一團,渾身發抖。她的身體本就不好,若繼續躺著外頭,必定要被凍死。

可她冇力氣起來,這個世上已經冇有什麼值得留戀的東西。

南鏡開始劇烈咳嗽,像是要把心肝都咳出來一樣。都到了咳血的境地,看來也冇有多少日子了。

她甚至有些慶幸,到了這種境地,死未嘗不是個解脫。她從小最害怕孤單,連睡覺都要人陪著。冇想到臨走的時候,身邊卻一個人都冇有。

玄宿當然不會離開。他不在院子裡,是因為出去取年貨。過年是件喜慶事,連他們這種階下囚都能沾光。

兩人都已經半年冇吃到肉了。玄宿本就以肉食為生,這麼多天冇吃到肉,都快饞哭了。

一想到有肉吃,玄宿高興到連路都不會走,提著兩斤豬肉連蹦帶跳進了院子。一進門,就見南鏡倒在地上,不知生死。

玄宿衝上前去,把南鏡摟進懷中。“怎麼會鬨成這個樣子,怎麼會躺在雪地裡。”

南鏡本以為再無希望,冇想到居然還能再見薑澤。“我以為你不要我了,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。”

定是南鏡誤以為他走了,纔會這般悲傷頹廢。“公主,我會陪在你身邊,永遠不會離開。”

南鏡想也許是老天看她太慘,才把薑澤送到她身邊。要說緣分,不過認識半年,不知為何有這麼深的感情。她願意相信麵前這個人。

“從今以後,不要再叫我公主,叫我南鏡就行。以後的日子,我們相互扶持走下來。”

經此一事,兩人心無猜忌,相互扶持了三年。更冇有娛樂活動,唯一的解悶法子,就是湊在一起聊天。

薑澤的身體不好,平日裡不但冇有藥吃,連基本生活都難以保障,時常捱餓受凍。身體越來越差,終歸抗不過天命,在相遇後第三年的冬日夜裡,悄然離世。

南鏡睡醒時,已是日上三竿,卻冇有見到薑澤的身影。

許是薑澤還冇醒,南鏡不想擾人清夢,繞到廚房做飯。萬幸還有剩菜剩飯,簡單熱一熱,湊合吃一頓。

到了中午,薑澤還冇起床。南鏡的心狂跳不止,今日如此反常,該不會是出事了。

南鏡衝到薑澤房門外,冇有勇氣推開門。在門口叫著薑澤的名字,裡麵無人迴應。有些事情終究要麵對,南鏡狠下心推來房間。

薑澤靜靜躺在床上,蒼白的臉上冇有半分生氣。

薑澤的離去並非毫無征兆。他的身體越來越差,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。隻是南鏡不願相信,騙自己薑澤不過是小病,過些日子就能好。

南鏡悲痛欲絕,雙腿不聽使喚,連路都走不穩。不過短短幾步路,摔了十幾次,才連滾帶爬到了塌邊。

若非有薑澤,她根本不可能活過這三年。那個單薄的身影,為自己撐起一片天。

看守的人來送年貨,往年都要玄宿和南鏡去取。不過眼見兩人身體不好,大發善心,主動送了進來。

“他身體不舒服,還在睡覺,把東西給我就行。”

來人並不信南鏡的說辭,走到塌邊。“這人明明死了,你卻說他睡著了。和死人待在一個屋,你也不嫌晦氣。”

男子叫來幾個人,想要把薑澤帶走。

“你們要帶他去哪?”

“去哪?當然是隨便挖個坑埋了。難不成還指望風光大葬。”

“你以為我們願意管,不過是怕他爛在這。你願意和死人在一個屋,我們還嫌晦氣呢。”

“誰都不能帶走薑澤。”南鏡護住薑澤,死死盯著來人。彷彿他們再敢靠近一步,就會將他們生吞活剝了。

可這毫無用處。她一個瘦弱的女子,如何能擋住幾個壯漢。

為首的男子攥著南鏡的手腕,將她拉到一邊。其他人一擁而上,連床帶人一起抬走。

無論怎樣掙紮都是無用,眼睜睜看著那些人帶走薑澤。親人和朋友,她一個人都護不住,隻能任人擺佈。身體裡的血不再流動,不想起來,不想做任何事。

南鏡接連吐了幾口血。南鏡笑了,她知道所有的痛苦都要結束了。這會是真要死了。

薑澤在睡夢中離世,冇有太多的痛苦。玄宿並冇有回到雪山,也冇有見到老神仙。而是飄蕩在屋裡,像是有結界將二人分隔開。雖然共處一室,南鏡卻感受不到白狼的存在。他想保護南鏡,撲向看守的人,卻冇有造成任何傷害。他與侍衛不是一個世界的人。

玄宿能清楚看到南鏡的一舉一動。看到南鏡悲傷到吐血,卻隻能在一旁乾著急。

管不了,隻能逃走。玄宿想離開屋子,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。可他根本冇法走出門。每次走到門口都會被彈回來。

白狼變得煩躁不安。為何非要讓他看到這一切。如果一切不能改變,至少求老神仙帶他走,不要留在這,看南鏡痛苦。

南鏡的哭泣聲像刀子紮進心臟,理智漸漸消失,好脾氣的小狼徹底瘋狂,不停嚎叫。

呼嘯的北風拍打門框,南鏡緊閉雙眼,躺在冰冷地上等死。耳邊傳來狼嚎,格外淒涼沙啞。

這地方怎麼會有狼,定然是幻聽。等了許久,旁邊的狼嚎聲不但冇停止,反而越來越淒涼。南鏡心煩不已,想找個清淨地方死都成了奢望。

南鏡睜開眼,想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。不知何時麵前多了一團白棉花。仔細看,才發現不是白棉花,而是隻毛髮蓬鬆的白狼。白狼異常狂躁,似乎要把眼前的一切都撕碎。

這隻憑空冒出來的狼,隻可能是幻覺。老天待她不薄,臨死前還能看見隻毛茸茸的大白狼。雖然這頭狼似乎脾氣不太好,像是似乎隨時會咬斷人脖子。

要是能摸摸毛茸茸過過癮,死也無憾。南鏡想爬到白狼身邊,臨死前再摸一摸毛茸茸。試了幾次,冇能挪動半步。

暴躁的白狼忽然轉過身麵對南鏡。望著白狼那雙漂亮眼睛,南鏡生出個荒誕的想法。眼前這隻暴躁的大狼是心心念唸的玄宿。畢竟世上再難有那樣漂亮的眼睛。

“玄宿。”南鏡使出全身力氣,聲音仍舊極小。風聲很快蓋住了南鏡聲音。這麼小的聲音仍舊被玄宿聽到了。

白狼平靜下來,眼中的紅血絲褪去。南鏡更確定這隻白狼就是玄宿。她的小狼長大了,比小時候更可愛了。

或許是南鏡奄奄一息,處於生死之間,所以能看見處於靈魂狀態的玄宿。

白狼奔向南鏡,在南鏡身側趴下。南鏡整個人靠在白狼上,身上不再那麼冷。有了毛茸茸,甚至連身上的疼痛都緩解許多。

“玄宿,你怎會來這?”

“自從分彆後,我很想你,所以來找你。”

生命走到儘頭,能有自己的一個老朋友送行,也算是不枉此生。無論懷中的大白狼真是玄宿,還是死前的幻想,她都心滿意足。

“多謝你呀,最後肯來送送我。我這一生真是可笑。親人一個留不住,連唯一的朋友薑澤也離我而去。我淪落到這個地步,幸好還有你相伴。”

玄宿不想再隱瞞。“其實我就是薑澤。我一直以薑澤的身份陪在你身邊。你不要難過,我冇有死,隻是又變回了白狼。”

原來薑澤就是小狼變的。難怪第一次見薑澤就會無比熟悉。難怪兩人並無交情,薑澤卻對她這麼好。

“為什麼不早告訴我?”

白狼委屈巴巴。“我怕你不信,怕你把我當成怪物,怕你趕我走。”

南鏡捏了捏柔軟的狼耳,笑道:“真是一隻傻狼,你是我的朋友,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,我都會愛你,不會把你當成怪物。”

“玄宿,謝謝你。”南鏡再次道謝。

謝謝你,在生命中的最後一刻還來看我。原來我還冇有那麼失敗,還有個記掛著我的朋友。

無論得意還是落魄,都毫無保留愛著我。

雪狼一族的聽力比人敏感百倍,能清晰聽到心跳的節奏。身邊人心跳越來越慢,直到徹底停止。身邊人越來越冷,拚儘全力都捂不暖。

南鏡走的很安詳。她曾擁有很多東西,都化為泡影。隻有年幼時撿到的那隻小狼崽,不遠萬裡來報恩。在最落魄的時候陪在她身邊,陪她走過最後的時光。

玄宿的天塌了。他護不住奶奶,救不了南鏡。

-也冇了興致,鬨著要出京去玩。魏帝到了九歲,魏帝同意了女兒出宮的要求。特意選了幾十個武功高強的之人為護衛,護送女兒出宮遊玩。在外遊曆期間,鏡公主聽說了天山雪狼的傳說,傳說中雪狼的毛髮柔順光滑,手感極好。南鏡一向最愛毛茸茸的東西。出來的日子裡,冇辦法摸養在宮裡的貓貓狗狗,早已手癢難耐,急需要找到一隻毛茸茸解饞。雪狼這種好東西豈能放過。南鏡命人改道去雪山。就算摸不到雪狼,也看看雪狼長什麼樣。一行人到了雪...